麻仁丸出自张仲景的《伤寒论》,全方组成为:麻子仁、芍药、枳实、大黄、厚朴、杏仁,蜜和丸。第247条说:“趺阳脉浮而濇,浮则胃气强,濇则小便数,浮濇相搏,大便则硬,其脾为约,麻仁丸主之。”
润肠丸出自李东垣的《脾胃论》,全方组成为:大黄、当归梢、羌活、桃仁、麻子仁,炼蜜为丸。“治饮食劳倦,大便秘涩,或干燥闭塞不通,全不思食,乃风结、血结,皆能闭塞也,润燥、和血、疏风,自然通利也。”《兰室秘藏》和《东垣试效方》两书中也载有该方。
方书中多认为,麻仁丸由小承气汤加麻仁、杏仁、芍药、白蜜组成,具有润肠通便、“泻阳明有余之燥热,滋太阴不足之阴液”功能,为润下剂中的代表方,主治肠胃燥热之便秘。
《兰室秘藏•大便结燥门》在润肠丸等方前面有一段总论:“仲景云:小便利而大便硬,不可攻下,以脾约丸润之。”后世所谓脾约丸即仲景之麻仁丸。《脾胃论•脾胃损在调饮食适寒温》在润肠丸等方前面有一句话:“前项所定方药,乃常道也,如变则更之。”也就是说,在李东垣笔下,润肠丸为“知常达变”之方。麻仁丸属常,润肠丸属变。那么,从麻仁丸到润肠丸,也属于李东垣“知常达变”之法。李东垣是如何“达变”的?为何要“达变”呢?
从表面看来,二方除同时用到麻子仁和大黄外,似无其他相似之处。但仔细对比可以发现,芍药与当归俱为和血养血药物,杏仁与桃仁俱为“仁”类润肠药物。也就是说,有这种可能,李东垣在组成润肠丸时,取用了麻仁丸中的麻子仁、大黄,同时去掉了酸苦“益津”(《汤液本草》)的芍药,改用了辛润和血的当归梢;去掉了温润走气的杏仁,改用了温润走血的桃仁(《汤液本草》引东垣语:“桃杏仁俱治大便秘,当以气血分之”)。
经过上述加减后,麻仁丸中剩下了枳实、厚朴,润肠丸中剩下了羌活。可以这样认为,李东垣进一步去掉了枳实、厚朴,加用了羌活。枳实“沉也,阴也。”厚朴“苦能下气,去实满而泄腹胀。”而羌活,气味俱轻,“升也,阴中之阳也。”(引文出自《珍珠囊药性赋》)。也就是说,李东垣在这一加减中,改降泄为升清。
为什么要这样加减呢?《伤寒论》中麻子仁方出自“阳明篇”中,主治邪入(传)阳明的“胃家实”。而《脾胃论》中的润肠丸方主治“饮食劳倦”所致的大便干燥秘涩。可以这样认为,在李东垣看来,麻仁丸主治仍是以“外感病”为主,治疗重在祛邪。而要移用于治疗内伤病,必须经过适当加减,这样就衍化出了润肠丸。当然,润肠丸也是以祛邪为主,但作用明显和缓于麻仁丸,同时注意到了恢复中焦脾胃的升降协调。并且,在李东垣理念中,这种用方用药法,都属于“从权”、“暂用”之法。
也许有人认为,上述分析纯属臆测,毫无根据,也许润肠丸和麻仁丸没有太多的联系。笔者认为,李东垣在制润肠丸时,有没有按上述分析去思考,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上述分析,我们看到了临床用方时,什么叫“方不可执”,原来麻仁丸是可以如此加减使用的。还有,我们在治疗便秘时,应该想到有必要区分外感和内伤。对于习惯性便秘、老年性便秘,不一定完全适合使用麻仁丸。当然,如果李东垣确实作过类似思考的话,我们也能从一个侧面看到这位大医是如何从“伤寒论”走到“脾胃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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