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中央电视台等媒体的报道和网络的传播,云南大理市卫生局出资兴建男同性恋酒吧的大胆尝试,变异为舆论热议的争议话题。可能让争论双方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处于争论漩涡中的酒吧还没来得及开张,就在12月1日“世界艾滋病日”到来之前悄然“流产”了。
按此前媒体的报道披露,大理市卫生局之所以投资兴建“男同酒吧”,意在为“男同”营造一个公开而又轻松安全的活动场所,借此让那些一直躲在暗处的“男同”们相对集中地浮出水面,以便政府有效地了解信息并提供相应的服务,譬如以所谓“男同干预男同”的方式,尽量斩断“男同”与艾滋病传播之间的密切关系。目前,艾滋病在中国已经不是禁忌话题,政府相关部门也以更加客观的态度,直面同性恋间,尤其是男同性恋间的性行为与艾滋病传播的相关关系。在此背景下,公众有理由相信政府开设“男同酒吧”的初衷,而不必质疑此举是否藏有“引蛇出洞”式的居心,酒吧的潜在消费者们,似乎也不必担心在酒吧中遭遇“钓鱼式执法”。
尽管如此,我们依然认为,政府其实不妨放手“男同酒吧”。
这里的“放手”,包含两层含义。其一是,经过多年的“脱敏”和严峻事实的教育,艾滋病传播的危险、危害和途径,已经为公众所知,也已经为政府所承认和重视。既然如此,各地政府不妨对已经事实存在的“男同酒吧”等同性恋活动场所,持相对“放手”的态度,允许其在一种相对“灰色”的状态下经营。这里的“放手”绝非放任,而是在不取缔、不打击、不歧视的原则下,鼓励和引导这些场所的经营者及消费者,积极配合、参与政府或非政府组织提供的帮助和服务,以达到既尊重同性恋群体存在的现实,又尽量阻断艾滋病传播途径的目的。
“放手”的第二层意思是,只要对已经事实存在的“民间”同性恋活动场所“放手”,则那些一直处于地下或半地下状态的同性恋活动场所,完全可能进入政府部门和非政府组织的视野,成为为同性恋者提供服务和指导的“据点”,政府则完全不必为建立这样的“据点”,而亲自“动手”投资兴建“男同酒吧”。换言之,政府与其亲自“动手”,不如适当“放手”,以合作、服务、引导的方式,让那些事实存在的“民间”活动场所,成为阻断艾滋病的传播渠道的前沿。
政府亲自“动手”的弊端和风险,已经在大理政府投资“男同酒吧”的争议和“流产”过程中充分暴露。
首先,大理市有关部门对政府投资兴建同性恋酒吧所面临的道德争议,显然估计不足。事实上,以往艾滋病及同性恋话题在公共舆论中被设为禁区时,并没有真正阻断这一话题在民间的议论和传播。反之,当政府部门终于正视这一议题时,也并不意味着民间舆论对这一话题形成了统一的共识,政府投资兴建同性恋酒吧的举措,必然面对诸如“政府鼓励同性恋”之类的争议。在这里,政府的主动“动手”,和相对消极的“放手”,面对的是完全不同的道德风险。
其次,由于道德争议的存在,政府投资的同性恋酒吧必然引来各方关注,这种众目睽睽、议论纷纷的处境,又显然与同性恋人群需要的安全、私密、轻松的氛围相冲突。由目前披露的信息可知,大理“男同酒吧”未能顺利开张的主要原因,就是由于这种过度的关注和争议,使得参与其中的人们面临太大的舆论压力。由此可以推断,这间酒吧即使勉强开张,能否真的吸引“男同”们放心前来,也大可质疑。而如果不能成为“男同”们真正倾心的场所,则政府投资的所有初衷都将泡汤。
关怀同性恋群体、防止艾滋病传播,政府负有当然的责任,却未必一切都要亲历亲为。对非政府组织乃至同性恋自助组织等民间力量大力支持、善加引导、提供服务,才是更有效的途径。只是这种适当“放手”的方式,一定比政府亲自“动手”的方式,需要更新的观念、更多的信任和更细的工作,政府部门还未必适应。不过,大理政府投资“男同酒吧”的流产,已经警示政府试图亲手操控一切的方式不再灵验,适当的“放手”则势在必行。而且不仅对同性恋酒吧如此,在许多其他领域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