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旬患者在徐州精神病院住了50年 还有500名患者待认领

  全程导医网 徐州就医信息:徐州精神病院承担着我市主城区“三无”和流浪乞讨精神病人的救治救助任务。如果精神病人想不起家庭信息,而他们又被家人遗忘的话,就可能在精神病院住上一辈子。一名80多岁的老人从徐州精神病院建院起就入住,已经住了50多年,一直没有找到家。而在这里,住上5年、10年、20年的患者占比60%以上,目前还有约500名患者等待被家人接回家。

  护士要记女病人生理期

  下午3点,是徐州精神病院三病区患者看电视的时间,60个女病人被带到有电视的大屋子里。一排人面对电视坐着,两三个女病人笑呵呵地看着坐着的病友。还有几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桌子。王翠是三病区的护士,她已经在精神病院工作了17年。趁着下午病人的时间比较宽松,她和其他护士分工给女病人们剪指甲、剃头发。

  70多岁的达路,腿脚功能有些退化。为了不让她失去行走功能,王翠需要经常拉着她两个手,锻炼行走。坐在轮椅上的毛英也是王翠重点照顾对象。已经60多岁的毛英,和达路一样,在这里生活了至少5年。毛英被送来时,下肢缺失,只能坐在轮椅上。毛英不太和人说话,喜欢对着空气骂人。老太虽然不能走路,却还总欺负别人,没事就打一下其他的女病人。所以,看管毛英的护士,都格外注意。

  年轻的女病人也需要特别照顾,因为她们每个月的生理期。“我们就要记住每个人的生理期,教她们收拾。学不会的,护士就要帮助她们。”王翠说,刚开始进入精神病院工作时感觉挺委屈,为了照顾病人尽心尽力,有时却还遭病人的打骂。一次她正在给一位卧床病人喂饭,病人受到幻觉支配,认为饭里有毒,感觉王翠要毒害自己,猛地一巴掌向王翠打去,“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王翠的脸上,这突然一击让王翠顿时蒙了,眼冒金星,脸上五个老大的手指印红肿了起来,火辣辣地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这是她懂事以来第一次被人打耳光。即使这样,她依然坚持把饭给病人喂完。当病人病情稳定后,意识清醒了,主动向她赔礼道歉。

  “她们是病人,是因为疾病影响,不能和她们计较。”说这话时,王翠正给一位吞咽困难的老人喂酸奶。老人已经无法吃米粒、菜叶,只能专人喂流食。这名老人就像一个听话的孩子一样,坐在床边,眼睛看着王翠,嘴巴一张一合,乖乖地喝酸奶。


每次照顾无法自理的病人吃饭时,都需要全体人员出动。

  八旬老人住精神病院50多年

  在王翠眼中,这个老人就是孩子,不发病的时候非常平和。而每日朝夕相处,女病人也把护士当成依靠。一个名叫点点的女病人,整日傻笑不说话,但她却很“有心”。去年中秋节,她分得一些糖果和月饼。因为平时难得吃到这些东西,病人们都很开心,很快就把这些甜食消灭了。点点却拿着糖果、月饼找到王翠,要给王翠吃。“真的很感动,我们和病人相处时间,其实比和家人在一起都长。”王翠说,在他们病区,60%的病人都是长住患者,其中很多人都在这里生活了5年以上,生活10年、20年的老人也不少。

  在全院,居住时间最长的是一位80多岁的老人。从徐州精神病院建院起就入住,这名病人一住就是50多年,一直没有找到家,也成了全院最资深的病人。老人入院时,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随着年龄增大,出现脑萎缩,老人每日就坐在窗前发呆。每日,他的主要生活就是吃喝睡发呆,也不参与集体活动,也不喜欢到院子内走动。王翠说,如果不出意外,这名老人将在徐州精神病院度过余生。

  “我自己已经为10多名老人送终了。”王翠印象最深的一位患者,是突发脑溢血死亡的60多岁老人。在发病前一天,那名老人还很正常。第二天接班时,老人还躺在床上,却怎么也叫不醒。在确认老人死亡后,王翠为老人进行擦洗、换衣等尸体料理,最终将老人送去火化,结束这一生。

  徐州精神病院建院时,只有300张床位。但“进”多“出”少,院方只好将会议室等两个房间改成病房,增加到500张床位,但依然爆满。究其原因,徐州精神病院是徐州市民政福利医院,主要承担全市“三无”(无劳动能力、无经济来源、无法定抚养人或赡养人)精神病人及公安“110”、救助站所送流浪乞讨、肇事肇祸精神病人的收治任务。大部分人想不起家庭信息,再加上被家人遗忘,就滞留在精神病院了。

  护士、医生难招又难留

  病人爆满,护士、医生却难招,招来也难留。一位副院长说,最近几年他们都没有招到护士,医生也在不断流失。他以三病区为例,10个护士,白天同时在岗两到三人,晚上一名护士和一名护工。

  白班的护士,早晨8:15和夜班护士交班。然后白天当班的护士开始查看病人情况,为病人整理床铺,并查看病人有没有藏物品。上午10点,是病人吃药时间,这也是和病人斗智斗勇的时间。有的病人会藏药,有时护士在整理床铺时就能发现些药片。有的病人是含在嘴里却不吞咽,护士会盯着病人15-20分钟,看他们吞咽,并不准病人在这期间去厕所,以防止病人吐药。

  午饭时间需要全体人员出动,照顾无法自理的病人吃饭。随后,护士们还要带着病人小便。“不然有的病人会尿在床上。”王翠说,护士还要帮助病人脱衣服,不然等她们起床时,容易感冒。起床后,病人被带到院子内走动散步。病人在户外得到放松,护士们却不敢放松。王翠记得,以前一名病人就趁人不注意翻墙出去,工作人员追了几条马路才追回来。“这么高的墙,也不知他怎么以几秒的速度爬上去的。”王翠说,她们只能推测,是病人想回家的念头太强烈了。

  当值夜班也不轻松。值班护士每半个小时就要巡视一次病房,如果有重症病人,三五分钟就要照看一次,一夜根本无法休息。三班倒的工作,让很多护士没有时间接触别人。再加上社会的一些偏见,让很多护士成了大龄单身女青年。

  除了工作量大、承受异样眼光,护士们还面临着一些人身安全问题。曾经一个男病人对照顾他的女护士产生了“感情”,在住院期间,会忽然抱住女护士。出院后就到医院门口堵人,等不到人就在院子内吵骂,一直纠缠了两三个月。在医生治疗疏导后,男病人才不再纠缠。这些多方面原因造成了护士难招。王翠很幸运,顺利结婚生子。丈夫理解她的工作,但她的儿子曾懵懂地问过妈妈:“为何不换其他的工作?”多年的邻居在和她长期相处后,对她的工作才有所改观:“在精神病院工作也很正常嘛。”


趁着下午的时间比较宽松,护士们给女病人剃头发。

  约500名病人等待认领回家

  王翠毕业于徐州卫校护理专业,部分同学在三甲综合大医院工作。其中就有人问她是否后悔在精神病院工作。“刚开始确实不太适应,但当看到住在这里很多年的病人治愈并找到了家时,是很有成就感的。”很多“三无”和流浪乞讨精神病人入院前不是流落街头就是孤苦伶仃,蓬头垢面、浑身上下散发着恶臭,王翠说,有的人甚至身上长满虱子,带有性病、肝炎等传染病,她们护士需要做很多额外的护理工作还有自身保护工作。有传染疾病的病人会被转院,其他人则在护士们努力下被收拾干净。经过治疗,病人病情得到缓解,有的人就能有些记忆片段,护士们就会和病人沟通,寻找线索,帮助他们回家。

  半个月前,30多岁的王开就被哥哥接回了家。王开在院内住了很多年,病情减轻后,一直努力回想自己的家在哪里。有时候因为想不起,还会变得暴躁发脾气,然后又变得低落抑郁。半个月前,通过他提供的线索,再加上DNA比对,终于确认了王开的身份信息。王开的哥哥说,王开原名不叫王开,但以后就叫这个名字了。

  王翠说,徐州市救助管理站已经将院内所有病人的血样进行了采集,加入到DNA数据库里。如果病人家属报警并采集血样进行DNA对比,那么,这些病人就很有可能联系上家人。她希望,自己和同事悉心照顾的病人,可以早日被家人认领回家。现在,这里还有约500人等待被家人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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