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狂犬疫苗真的被滥用了吗？

　　全程导医网讯：最近，有关中国狂犬疫苗被滥用的问题引发广泛关注。有报道引述专家观点称，中国狂犬疫苗年使用量达1500万人份，而其中99.8%的人原本不必接种；因误解而接种狂犬疫苗的人数至少占接种总人数的1/3，而他们根本没有感染风险。中国狂犬疫苗真的被滥用了吗？今后普通民众被犬抓伤后还要不要接种疫苗？

　　狂犬病可防不可治 加强预防不敢懈怠

　　“亲戚或者朋友被狗咬伤了，问我要不要打狂犬疫苗？我的回答是，为保险起见，要打。”接受记者采访时，中国疾控中心免疫规划中心副主任罗会明说。

　　几年前，罗会明曾在广东省疾控中心负责狂犬病的防控指导工作，常有人来咨询是否打疫苗的事。“我通常会解释说，被狗咬伤，存在感染发病的可能性，而一旦发病，100%会死亡。”罗会明说，“包括我自己家人出现这种情况，我也是这样考虑。”

　　接种医生也不会冒险。罗会明说，狂犬疫苗在我国属于二类疫苗，一些基层疾控机构确实存在靠接种疫苗的收入弥补疾控经费投入不足的情况。但考虑到狂犬病本身的特性，即使没有利益驱动，也没有哪个防疫医生面对被狗咬伤的人会拍胸脯说：“没事，不用打疫苗！”

　　巧合的是，在采访这个话题期间，记者参加了由中华预防医学会主办的一个有关传染病免疫预防的研讨会，来自全国各地的100多位疾病防控专家学者参会。记者在会议上随机询问了数十位业内人士。他们的观点惊人地一致：“当然要打。”

　　罗会明告诉记者，在传染病大家庭中，狂犬病比较特殊。它是一种动物源性传染病，人感染狂犬病病毒，都是来源于狗等带毒动物。狂犬病的病死率几乎为100%。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在国内外报道中，确实有个别经过实验室诊断确诊为狂犬病的病人经过治疗而康复的例子。但众多的“治愈”报道，要么仅仅是被狂犬咬伤，或不确定是否真的是狂犬病发作。

　　与大多数疫苗提前预防不同，狂犬疫苗是一种补救措施。罗会明强调，人不被感染狂犬病病毒的动物咬伤，几乎不可能被感染发病。因此，从理论上讲，只有在被狂犬病病毒感染的情况下，才真的需要接种狂犬疫苗。

　　防病不能仅算经济账 指责疫苗滥用有失偏颇

　　记者发现，前述报道刊出后，不少人在网络上算起经济账，甚至有人说，如果完全不进行暴露后预防，我国每年狂犬病发病人数预计为3万人。狂犬疫苗很贵，为保护3万人，年接种1500万人份疫苗不值。对此，中华预防医学会会长、中国工程院院士王陇德予以严厉驳斥：“在防病问题上，决不能单纯用经济价值来衡量。”

　　罗会明认为，除了不能简单用钱来衡量人的生命价值外，狂犬病的特性也决定了在流行地区，针对人的预防活动必定存在“超额”成本。目前在技术层面，通过检测一般无法确定伤人动物是否感染狂犬病病毒，因为即使检测阴性，也不能确定它100%没带毒；即使是带毒犬，也不一定通过咬、舔就把病毒带进人体；即使有病毒留在伤口，也可能通过清洗伤口就把病毒清洗掉。正因为存在很多不确定性，所以，狂犬疫苗虽然属于事后预防，但实际接种很难做到“一一对应”，即准确接种到真正感染病毒的人身上。

　　犬只免疫率底数不详 给人打疫苗是无奈之举

　　据报道，美国疾控中心2008年曾发布报告，对可能传播狂犬病的8种情况的发生概率进行评估，其中犬咬伤、猫舔舐、犬舔舐、在医院与狂犬病患者接触4种情况的发病概率最高为1/10万，通常不必进行暴露后处置。有评论以此对比中国现状，认为“人们在遇到上述情况时，如无必要，可尽量少接种或不接种”。

　　“中美两国根本没有可比性。”中国疾控中心主任助理冯子健说，在美国，犬只免疫率非常高，携带狂犬病病毒的犬只很少。“人被不带病毒的犬咬伤或者舔舐，一般情况下不用接种疫苗。但是在中国，谁又能知道咬你的或舔你的犬带不带病毒呢？”

　　中国犬只免疫率有多高？记者询问多个业内专家，均表示“没有准确数据，但肯定很低”。记者查到的正式文献，有的报告说10%，有的报告30%，也有一些地方报告90%以上，但样本太小，没有说服力。有专家分析我国犬只免疫率底数不清、接种率低的原因主要有：免疫点少，免疫难度大，如犬只数量庞大；犬只免疫非强制；犬只流动性大、攻击性强的特点给免疫工作带来很大困难；相关人员意识淡薄。

　　专家告诉记者，目前，在全球大约150个有报告的国家或地区中，有约一半已基本消灭狂犬病，其中有约50个国家或地区多年来狂犬病病例数报告都保持为零。经验证明，只要控制住了狗群中的狂犬病，人群中的狂犬病就能基本得到控制。

　　罗会明说，在中国，犬只免疫率低，犬狂犬病防控不力，直接导致人用疫苗数量庞大。“从这个意义上讲，我国每年打这么多人用狂犬疫苗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犬只免疫率低短期难改变 被狗咬伤后还应打疫苗

　　“前几年，部分狂犬病高发省，曾经建立过政府层面的狂犬病防治领导小组或协调机构，但是后来渐渐都没了。”湖南省疾控中心副主任高立冬说。狂犬病防治涉及农业（兽医）、卫生、公安、药监、城管、进出口检验检疫等多个部门，没有政府层面的组织协调，单靠某一个部门，很难取得实质性的防治效果。我国狂犬病疫情经历了几个高峰——低发——高发过程，“往往是疫情严重，各方面就重视，然后工作放松，疫情又回升。”

　　2007年，农业部门曾发布《狂犬病防治技术规范》，要求对所有犬实行强制性免疫，每年一次。经免疫接种过的动物发放统一的动物免疫证明，佩带免疫标记。同时，每年进行1次～2次监测，犬只抽检比例不得少于0.1%。近几年，卫生、农业等部门也建立了狂犬病防治协调机制。但是，另一现实情况是，“让谁去打？谁去养那些给狗打预防针的人呢？目前的现状是，在很多地方，给人打疫苗的防疫人员自身生存都成问题，给狗打疫苗的人会有饭吃吗？”有专家说。因此，这些举措始终未改变这样一个事实：大量犬只没有接种疫苗。

　　根据卫生部、公安部等四部门2009年发布的《中国狂犬病防治现状》，我国狂犬病疫情在2000年以后出现持续增长趋势，目前每年全国报告死亡数均在2000人以上。多位疾控专家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消除狂犬病既需要解决政府层面建立协调机制等看得见的问题，更需要解决如何协调经济增长与健康的关系这类看不见的问题。对公众而言，鉴于犬只高免疫率短期内难以实现，一旦被狗抓伤，及时处理伤口，接种疫苗仍是必要措施。在有狂犬病疫情的地区，必要时还需要接种抗狂犬病血清/狂犬病人免疫球蛋白。